“反朋友圈”?
你說的是什么?
今天要聊的是一個存在感并不太強的微信功能——微信“狀態”。
微信“狀態”?有這個東西嗎?
我在朋友圈調研的時候,不少人的第一反應都表示沒用過。
你看我就說它沒什么存在感吧!
事實上,微信狀態是微信創始人 Allen Zhang 非常看重的一個實驗性功能,它最早脫胎于微信的“視頻動態”,在 2021 年的微信 8.0 迭代到現在的“狀態”。
在這個功能上線三年之后的今天,衛夕和大家一起來全面盤一盤這個功能的緣起、迭代、成敗以及背后的邏輯。
往期干貨:
“大部分產品都在欺騙用戶,你做各種濾鏡, 你說‘記錄美好生活’,但生活其實不總是美好的。”
很多人當時可能僅僅認為龍哥 2018 年在騰訊年會上的吐槽只是一句對競爭對手的 Diss。
但其實并不完全是,龍哥的確對“真實”在社交中的重要性似乎有著非常執著的追求。
在“狀態”這個功能前身“視頻動態”上線的時候,龍哥在微信公開課上詳細地闡述了做這個功能的初衷就是要實現一個“反朋友圈”的效果。
2020 年微信 7.0 發布的“視頻動態”
在龍哥看來,朋友圈作為一種社交功能是成功的。
但朋友圈第一不夠 Real,第二給人社交壓力太大,以下是龍哥在微信公開課里講的、邏輯嚴謹的原話——
- “發朋友圈,其實就是把自己的人設帶給所有朋友,放到所有朋友的腦袋里面的過程。”
- “你發的每一條朋友圈,都是精心挑選設計過的,一定對你自己的人設是有利的,朋友圈看到的往往是最好的狀態,并沒有一個工具來記錄我們一天里面真實的狀態。”
- “大家想要逃離朋友圈的一個點是——正因為它是個廣場,你發布、點贊或者是評論意味著廣場很多人都可以聽到,這樣帶來的壓力感是很強的,而且當你的好友越來越多,這一股壓力也會越來越大。”
- “用戶需要一種更為輕松的一種方式:既能夠勇敢的表達自己,又能夠獲得社交的好處。”
- “我們希望視頻動態是朋友圈的反面,這里提倡的是真實的,而不是美的,所以大家如果仔細留心一下,你在拍完一個視頻動態底下的按鈕不叫“完成”、不叫“發表”,而是“就這樣”。”
- “我們為了讓你能夠勇敢發的,故意讓別人看不到你的這個視頻,必須要點你的頭像進去再下拉一下才可以看到,來減少你發一下“就這樣”視頻的壓力。”
所以,從“減小社交壓力、讓大家更 Real”的目標出發,龍哥對“視頻動態”做了全方位的輕量級設計——
首先它的入口極其去中心化,分別在個人主頁下拉、個人頭像點擊、通訊錄圈圈等,這些都屬于并不起眼的角落,絕不強迫你去看它。
其次,它特別強調了 24 小時之后消失這一 Story 的核心特性。
最后,弱化了點贊,把它改成冒泡,冒個泡僅僅代表一個人來過而已。
“視頻動態”上線一年之后,數據并不十分理想(龍哥原話——“視頻動態不算成功,每天大概有100多萬的人在發視頻動態”),這顯然和國外大火的Story沒辦法比。
入口在這里,以防有讀者不知道,這年頭,像我這樣考慮周全的作者不多了,還不加個關注?
于是 2021 年初的微信 8.0,微信將視頻動態升級成了現在的“狀態”,直接提供了“摸魚”、“發呆”、“搬磚”、“出差”等幾十個狀態選項。
這樣設計既可以減少發布的操作成本,又能讓用戶找到和自己相同狀態的人,而曾經的視頻變成了背景里的可選項。
用戶既可以拍視頻、選照片、也可以選視頻號里的視頻,也可以什么都不寫直接發布。
盡管在發布端升級變化挺大,但升級后的“狀態”在查看端依然強調 24 小時消失、弱呈現,刻意弱化了入口的存在感。
很顯然,“狀態”這個功能的出發點依然主打的是一個輕量級的分享,旨在減小社交壓力,依然站在了朋友圈相反的另一面。
那么,這次升級后用戶真的買單嗎?
微信沒有在任何場合公開過“狀態”這個功能的數據。
但作為一名微信生態長期的觀察者,衛夕有一個相當個人的刁鉆估算角度——
我有 5 個微信個人賬號,每個好友 5000+,這些都是加我的公眾號讀者。
在 2021 年微信公開課上,龍哥公布了一個數據,每天有 100 多萬人發視頻動態。
當他公布這個數據的時候,我特別去觀察了一下我的好友里有多少發視頻動態,結果是:無一例外,每一個賬號大概 10 個左右;
而在今天這個時間點,我再去觀察我這些好有中有多少人發“狀態”,結果是每個賬號都在 25 個人上下。(大伙可以在評論區說一下你有多少好友,有多少人發狀態。)
按照這個比例,也就是升級到“狀態”的發布人數是原來視頻動態的 2.5 倍。
如果我們取 150 萬為當時發布視頻動態的規模,那么按照比例推算,現在發“狀態”的人數預計在 375 萬。
當然,這是一種非常粗略的估計,但這個估計有足夠大的樣本,同時是按相對數據預估,即我并不是按發“狀態”人數在我 5000 好有中的占比去乘以微信日活(畢竟我的好友特征大概率并不符合微信用戶的整體分布)。
因此這個數據估算應該是有據可依的,至少不會存在數量級的差異。
375 萬人發“狀態”,對于微信而言,這是一個神馬樣的數據呢?
我并不清楚微信團隊內部如何看這個數據,也不知道 Allen Zhang 對這個數據是否滿意,但在我看來,這個數據肯定談不上漂亮。
據騰訊最新 Q2 的財報:微信月活為 13.7 億,那么發“狀態”的 375 萬的占比是多少?
答案是 0.27%,很顯然這個比例小的可憐。
當然這只是發“狀態”的比例,我們假如 1 個人發布會有 10 個人看到,那么消費狀態的人群占比也僅僅是 2.7%,這個滲透率很顯然也是非常低滴。
那么問題就來了——為什么這個龍哥寄予厚望的新功能在為啥就不咋給力呢?
在我看來,“狀態”這個產品不溫不火的直接原因是——它帶來的體驗增量有限。
在解釋這個點之前我們先來看一個直觀的例子——
前幾天,和娃在 B 站上看完《我的三體》之后,娃追著我講后邊的劇情,我說,給你本書你自己看。
才上小學一年級的她真的開始啃《三體》第三部的對應劇情,兩個小時之后,終于搞清楚了程心是在神馬時候知道那顆星星是云天明送她的(小女孩就關心這個)。
于是我拍了一張她全神貫注閱讀《三體》的照片,想著正好發個“狀態”裝個逼。
結果一看,神獸頭發實在是太亂了(老父親帶娃的常態),算了,還是不發了。
這時候我發現“狀態”這個功能貼心地提供了一個模糊圖片的選項,對啊,模糊起來不就看不見頭發亂了嗎?
龍哥真產品之神,對用戶的小心思拿捏的死死的。
然而點完模糊之后,我去,不對啊,模糊之后,不就看不出那本書是《三體》了嗎?那還裝個屁的逼啊!
不過這也難不倒我,我添加了一條文案——猜一猜神獸看的是神馬書?
嘿嘿,聰明如我!
然而,漫長的 24 小時之后,根本沒有任何一個人在那條狀態回答那是什么書。
而這時我內心的 OS——媽的,下次肯定不發了!
看到了嗎,任何事情都是一體兩面,當你想減少發布壓力,就得降低能見度,而能見度降低之后,反饋也就降低了。
沒錯,圖片從清晰到模糊的確成功壓縮了信息,表達從文字到表情也確實簡化了操作。
但你沒有了生動的、具體的東西,你也很難得到反饋。
如果你簡單發一個“發呆”的狀態,你操作是簡單,也沒有壓力,但問題是——要和你親密到什么程度的朋友才會給你這個幾乎沒有信息量的狀態點贊啊!
既要又要終究是做不到的,這就是我說的體驗增量有限。
當你的“狀態”藏著掖著、半遮半掩的時候,壓力的確小了,但也遮住了社交反饋。
反饋是多巴胺分泌的開關。
當這個開關關上的時候,情緒價值消失了,而同時消失的還有用戶打開這個功能的可能性。
以上是“狀態”這個功能沒能流行起來的直接原因。
在我看來,更深層次的原因可能是,微信作為一個強關系產品,它的關系鏈本身就沒辦法實現社交需求的大滿貫。
沒錯,正如朋友圈滿足的是人性中追求存在感和優越感的需求,因此呈現的基本上是積極的一面。
它固然不是生活的真相,而生活中真實的、沒有那么好的一面,的確也要有訴說和釋放的需求,但很遺憾,“狀態”不是它的解法。
人們在什么情況下才會沒有壓力地展示真實的一面,無論好事還是壞事都會沒有保留?
我能看到的有兩個地方,第一個是 Twitter,第二個是親密關系和極少數真朋友。
先說 Twitter。
在 Twitter 的中文圈,我看過的鮮活的、真實的個體超過任何互聯網平臺,那里很多人會將開心和不開心的事全部非常坦誠的傾訴和呈現出來,看不到偽裝。
核心原因只有一個,由于眾所周知的原因,不少用戶將 Twitter 看作是一個接近匿名的平臺。
因此人們會更愿意呈現自己真實的一面,分享一些可能無可訴說的煩心事。
不僅僅沒有壓力,還會有很多人在下面安慰、回復、講述自己類似的遭遇,而這才是真正的無壓力社交。
再說親密關系和真朋友,這個很容易理解。
事實上,衡量一個朋友關系的好壞,一個簡單的標準就是你是不是愿意和他分享你不好的一面。
當然,從這個標準來看,對于大部分人而言,能向他完全無保留地坦誠的朋友終究是不多的。
這時候我們發現,“Be Real 的無壓力社交”的兩個極端——超隱私的類匿名社交、超親密的坦誠社交,在微信的產品形態內,前者沒辦法解決,后者不需要狀態這個擰巴的方式。
所以,從這個意義上講,“狀態”這個功能并不是“Be Real 的無壓力社交”這個需求的直接解法,至少不是最有效的解法。
微信剛推出這個功能的時候,我的確也有些吃驚,不少人批評說搞的像 QQ 一樣。
我倒并不在乎它是否 Q 里 Q 氣,我當時詫異的點在于:龍哥向來為了微信的簡潔,不輕易加任何功能,更不會為了少數人的需求去動多數人的易用。
比如語音進度條,這是很多人在各大平臺吐槽微信的一個重點,但微信始終沒有做。
原因在于,如果做了,那 1 億在乎語音進度條的人的確更方便了,而剩下不在乎這個的 10 億人可能就要忍受多一個進度條的選項。
那為什么龍哥還是會在朋友圈之外加上這個“狀態”這個相對小眾的需求呢?
要知道,“狀態”這個功能在產品邏輯的復雜度上其實并不小。
它有多個嵌套的結構,需要考慮不同狀態的銜接,做過產品經理的同學肯定知道這其中的復雜度和工程量。
比如“狀態”點進入居然是可以全屏上下滑動的,再比如為了做的精細,發狀態居然也是支持分組可見的。
在我看來,微信之所以做“狀態”這個復雜而小眾的功能,其實有一個前提——
這個前提就是微信本身成熟的產品架構保證了即便它是一個小眾功能,但并不會增加那些不用這個功能的用戶的復雜度。
這和上面的語音進度條完全不同,語音進度條會讓少數人爽而多數人不爽,但“狀態”這個功能,如果你不用它,你甚至感知不到它的存在。
從這個意義上,盡管“狀態”這個功能增加了產品系統的熵,但并沒有增加用戶體驗層面的熵。
這就是微信的產品 Sense 深不見底的功力。
而更深層次的原因在于,龍哥本人對社交有深入骨髓的細膩理解,他想通過“狀態”這個實驗性功能探索社交的邊界。
這個功能有著強烈的 Allen Zhang 個人的烙印。
從 QQ 郵箱時代開始,這個謎一樣的男人就特別熱衷通過設計一條簡單的規則,然后觀察群體在這個規則下會如何演化。
龍哥在微信公開課上有過這么一段表述——
“我不知道(“狀態”這個功能的)結果會怎么樣,對于社交產品,因為它是群體互動來導致結果的,所以很難預料社交功能交給用戶群體后的反應。
但是,這樣的嘗試是應該的,因為個人的狀態表達的需求沒有被滿足。哪怕是簡單的一句“我今天很郁悶”,你不會發朋友圈,也不會跟朋友專門去說,那么,總需要一個地方可以說。”
事實上,的確也有一些場景可能不在龍哥的設計之內——
比如我調研的時候,有人說他只有在出差的時候用,就為了別人找他聊天的時候,能看到他的頭像是在出差,從而禮貌地減少打擾。
有人說,我的導師每次讓我給他搞項目,我就會在接下來的幾天在“搬磚”、“疲憊”這兩個“狀態”中間切換,只對導師一個人可見,以便他細品之后心里有點 B 數。
還有人說,我跟我女朋友表白的那個晚上,忐忑不安,生怕她不答應,然而她說“我愿意”,我緊緊地擁抱了她說:我大概是上輩子拯救了世界。
“拯救世界”是狀態功能中的一個選項
然后我就設置了一個“拯救世界”的狀態。
那條狀態,只有我女朋友一個人點了一個贊。
或許,龍哥看到這些非常規的“狀態”用戶,嘴角應該會微微上揚。
我無法預測“狀態”這個功能未來的走勢,按照上面的分析,它大概率接下來的數據也不會非常漂亮。
或許微信還會繼續進行些許微調,或許在某一天它被下線我也并不會奇怪,比如曾經的漂流瓶就下線了。
但我依然慶幸——
在這個產品功利主義的時代,還有龍哥這樣罕見的古典產品經理,愿意用最極致的思考來呈現一些小的、細膩的、微妙的、無關商業化的實驗功能。
人間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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