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提到中國臺灣設計師,大家首先想到的應該會是聶永真或者王志弘。而今天要給大家介紹的也是一位在中國臺灣設計界有非凡地位的大咖——方序中。
2013年,方序中創立了「究方社」工作室,「究方社」這個名字很有意思,它取自方序中的英文名「Joe Fang」,那么為什么是「究」字,而不是「舊」或者「就」呢?因為方序中認為「究」字可以代表他的外在形象。上方的「宀」是他頭上的帽子,中間「八」是他的八字胡,而下方的「九」也可以是「Joe」的音譯,代表了他自己。
方序中常年保持著這樣的一個形象,帽子加胡子。曾經有人問過方序中為什么總是保持著這樣固定的形象,有特地去設計過自己的樣子嗎?方序中說因為他覺得外形就是一種設計,所以他從很多年前就一直保持著這樣的風格。醍醐灌頂,馬上打開淘寶下單幾件衣服。
接下來還是說回方序中的設計。我對方序中的喜歡并非來源于作品中漂亮的版式或者是精妙的巧思,方序中是一個非常擅長說故事的人,通過他的作品,我總能感受到作品背后的溫厚。這也許得從方序中的成長經歷講起。
方序中的外公是一名飛行員,經常到處飛,見過許多不一樣的人和事,所以在小方序中眼里,外公總會有許多故事,可以從早講到晚。慢慢地方序中對講故事產生了向往,也變得擅長講故事。加上方序中從小就非常熱愛看電影,所以方序中對電影有了強烈的向往,在他眼里,電影是集大成者,是所有藝術的總和,電影里有故事、有畫面、有服裝、有音樂,有他喜歡的所有想象,做電影也成了他最大的夢想。
方序中在退伍后,曾產生強烈的沖動去做電影,于是他跑去找他舅舅聊天,他的舅舅是非常著名的老牌演員金士杰。于是他舅舅找來一位資深的制片人朋友與他一起探討。他們跟他說如果你喜歡這件事情的話,沒有必要馬上去碰觸它,你可以先在外面去鍛煉和磨練,以后你再碰觸到這件事情的時候,你會有更多不一樣的想法。
也正因為如此,方序中沒有從事電影,而是去了一家印刷廠工作,開始接觸了設計。也正如兩位前輩說的一樣,方序中在從事了設計之后,又慢慢的靠近了電影,而且是以一種不一樣的角度與方式去觸碰電影。
2017年第54屆金馬獎便是由方序中操刀,因為電影是方序中的夢想,所以對金馬獎的設計,他把畢生的熱情跟愛都放進去。
△ 電影《春光乍泄》海報
金馬54的主題是「樂」,而該年也恰好是王家衛導演的作品《春光乍泄(Happy Together)》的上映20周年,為了向王家衛導演致敬,方序中將《春光乍泄》中的兩幕劇照放到海報里,做成了兩版主海報。
一版被稱為「粉絲版」,方序中選用的是電影中非常經典的一幕,張國榮和梁朝偉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的天臺上,留下了迷人身影。這一張照片方序中認為它是有點自在同時又有點寂寞的,當他們站在天臺上的時候,世界跟他們是產生沖突的,所以方序中就把他們的照片處理得比較小,把天空放得很大,去強調他們跟環境的關系,也留下更多想象的空間。
另一版「影癡版」選用的是電影里的伊瓜蘇大瀑布,「對我來說,電影就像一場夢,而主視覺中出現的那個瀑布,就象征著夢境。在創作時我將自我投射成主視覺中的人物,而瀑布代表著夢想的世界,兩者從小到大,建構出完整的電影感。」
而這兩個畫面都是投映在翻動的布幔上。布是方序中對電影的最初印象,小時候方序中是住在眷村的小孩,他并沒有什么機會去電影院看電影,更多時候是在街上看戶外電影,戶外電影其實就是將畫面投影在一塊布上,偶爾一陣風吹來,畫面和幕布也會隨著風擺動。
金馬54的Logo也是來源于布。因為布的形態可以是非常多樣的,它可能會有很尖銳的時候,會有擴散的時候,會有飄動的時候,會有橫向伸展的時候,方序中就將這些形態簡化再簡化,嘗試用線條去描繪這些形態,最后形成了54的幾何logo。
除了海報和logo之外,方序中還將「布」的元素延展到了金馬獎的動態視覺。在影片的設計中,方序中去到許多經典電影的實拍地點,將這些地點與布進行結合,例如其中一段畫面是兩塊布在一個游泳池上盤旋,正是模擬的《藍色大門》里桂綸鎂與陳柏霖在游泳池畔對話的感覺。
典禮入圍獎項影片則玩得更抽象一些,以不同形態的布去象征不同類型的電影工作,例如最佳女主角是用中間被提起來的圓形布去象征女生的裙子,而動畫片則是用布去做一些比較擬人的動作。
其實在做金馬54的時候,方序中就已經知道金馬55也是交由他們來做了。在探討主題的時候,他就想如果10是完美的話,那么5就是一半,每一次10周年20周年的都會做得很盛大,那么5應該怎么辦呢?有人提出了一個概念——配角。方序中馬上就被這個想法擊中了:「天哪,你講到了我最想表現的東西。」方序中一直認為說設計應該是配角,要努力的將主角往前推。
有了「配角」這個主題之后,方序中就想要從光與影的角度去進行切入。因為我們在看電影的時候,其實就是光和影的關系,如果沒有影子的話,光就只是一個平面而已。
金馬55的logo看著是很簡單的兩個5字,可是其實方序中在這里將正負片的關系給反了過來,我們看到的亮的部分其實是影子,而主體的部分被隱藏在黑暗里。因為這次的主題是「配角」,所以方序中希望能讓影子發光,讓配角凸顯出來。
海報主視覺也是通過光影的方式呈現的,四張側臉的輪廓前后橫放在畫面里,再加上光影的處理,使得側臉像是黑夜里起伏的沙丘。這四張臉龐來自四位該屆金馬獎的重要人物——李安(臺北金馬影展執委會主席)、侯孝賢(金馬電影學院院長)、鞏俐(金馬獎評審團主席)、小野(金馬創投會議評審),宛如一部電影包含了所有參與者的個性與樣貌,也象征金馬獎是由不同部門共同努力與合作所成就的,缺一不可。
如果仔細看的話,可以看到海報中的臉被處理成了沙粒感,因為方序中將畫面中的每一粒沙子想象成為配角,而這些配角拼湊起來才成就了電影史上一座座經典的大山。
方序中在年輕的時候曾經在玫瑰唱片行工作,當時正是實體專輯銷售蓬勃的年代,方序中親眼見識了人們是怎樣通過看封面去買音樂的。方序中當時就在思考,為什么大家明明沒有聽到專輯里的音樂,可是卻能挑出自己想要的音樂?于是他就早早的意識到視覺和音樂絕對是有連接的。
所以他在設計專輯封面的時候,總會不斷地問創作人問題,「為什么想要發這張專輯,創作的時候的感受是什么?你想要傳達什么?你希望聽者聽的時候是帶著什么樣的心情?」因為方序中希望能夠將專輯里的音樂做到被看見。
《換句話說》這張專輯是方序中第四次為HUSH設計專輯了。方序中回憶到他曾經有過一段低潮的日子,而在那段日子里是HUSH的音樂陪他走出失眠的深淵,于是他后來便向唱片公司自薦為HUSH做設計,這也是他生平頭一遭自告奮勇去提案。后來他與HUSH也成為了朋友。
「HUSH很特別,給人感覺難以靠近,又有股讓我感動的能量,激起我想釋放這股力量。他的作品常表現出很新穎、詩意的作法,聆聽如入夢境,仿佛有模糊的人影在跟我說話,所以從第一次合作設計以來,我都試圖為唱片制造模糊的神秘感,引發人探索的欲望。」
在《換句話說》這張專輯中,HUSH是用說故事的方式去表達自己最近幾年的心路歷程,并且為它定了一個核心的主題「夢游」。「夢游」這個概念與方序中想展現的模糊的神秘感不謀而合。方序中想象當閉上眼睛聽著音樂,跟著HUSH的音樂夢游,腦海里就自然浮現了歌詞和畫面。
于是他們便采用了RGB色光油墨,這種油墨必須在黑暗的環境中,用紫光燈照射才能顯現出內容,創造出夜光隱形的效果。就好像必須在黑暗的環境中夢游才能正確地打開這張專輯,而在白天這就只是一張空白的專輯而已。
除了想表達夢游的想法,方序中還覺得現在只要上網一搜就可以獲得歌名、歌詞等各種信息,似乎大家已經喪失了慢慢閱讀專輯的興趣了。所以他設計了這樣一張什么都看不見的專輯,越是看不見才越能勾起讀者的好奇心。希望通過這樣的行為反映實體專輯被忽略的現象。
《為什么像個愛情故事,明明我看的是偵探小說》是一張非常特別的專輯,它將愛情與偵探放在了一起。方序中在設計這張專輯的時候正在看影集《神探夏洛克》,他發現愛情偵探很像,都充滿了猜忌,都是隱隱約約、偷偷摸摸的,又或者是想要從里面獲得些什么東西。
所以方序中將專輯設計得很像是警探在辦案時的證物袋。在專輯外面,有一條紅線纏繞著,因為在愛情里,紅線代表了月老的姻緣線;而在偵探破案時,紅線又是黑板上線索的連接線。方序中用紅線將愛情與偵探進行了連接。
除了外包裝,紅線也以不同的形式出現在歌詞內頁和專輯封底。內頁的設計方序中也是加入了許多巧思,每一首歌歌詞的獲取方式都不一樣,歌詞像是破案的線索一樣被藏在了各處,需要讀者花費一些心思才能找到。
△ 第一首歌的歌詞以透明油墨印制在光碟邊緣。
△?第五首歌有一部分歌詞為英文亂碼,正確的中文歌詞使用墨座霧油印在亂碼上。
△?第七首歌歌詞要透過光碟鏡面反射才能看見正常文字。
△?第九首歌的歌詞被碎紙機銷毀,須拼湊才能看見完整歌詞。
《偏執面》的主題顧名思義就是偏執,在方序中的想象里,偏執就是非常的極端,所以方序中就選擇了白色作為專輯的主色。在很多人眼里,白色是很無聊的顏色,因為它什么都沒有。可是方序中覺得其實白有非常多的可能性,所以他就很偏執很極端的使用了這種無聊的白色。而且為了展示白的可能性,單在封面上就使用了10種白色材的印刷材質。
這張專輯內頁的設計也很有趣,方序中在桌面上鋪滿了不一樣的白色紙張,然后一首歌一首歌地聽,根據歌的感覺,嘗試找出歌的觸感與視覺,并匹配上不同的紙張。
臺北流行音樂中心(下稱北流)是一個以流行音樂出發的多功能復合型園區,它包含了表演廳、流行音樂文化館和產業區三個部分。北流的主視覺便是由方序中操刀。一般這種政府部門的形象都會往嚴肅的方向去靠,可是方序中卻沒有這么做,他認為音樂是自由奔放的創作方式,所以他希望它的形象是靈活的,可以變化的,試圖創作出不設限、不受控、不斷進化的logo。
然后他發現無論音樂如何發展,有三個符號是一直會存在的,那就是播放鍵、錄音鍵和暫停鍵。而這三個鍵也正好代表了北流的三個區域,播放鍵象征著前進與未來,所以他可以代表創造音樂的產業區;暫停鍵象征的是當下,所以代表現在正在播放的表演廳;而錄音鍵則是過去與起點,代表的是記錄經典的文化館。這三個符號靈活的放在一個方塊里,是代表著音樂的各種元素在北流里碰撞,從而激蕩出各種火花與可能性。
前面說到方序中是一個眷村長大的小孩,因為念書和工作才遠離了眷村。后來由于發展的需要,中國臺灣的眷村面臨著拆遷的危機,老眷村慢慢地在中國臺灣消失。方序中每年回去,都會發現有一些熟悉的東西慢慢逐漸的消失了,他覺得這樣不對。
于是他籌辦了《小花計劃》的展覽,希望通過這個展覽能引起人們對消失中的眷村的關注。
《小花計劃》的主色調用的是大洋綠,這個藍不藍,綠不綠的顏色是方序中想到家的第一個顏色,這個顏色在眷村里大量被使用,無論是電扇、墻壁還是門窗都是這個顏色,從來沒人去研究為什么會是這個顏色。眷村里的居民只要家里哪里舊了,掉漆了,就會去油漆店里買一桶回家補。
對于標準字的設計,方序中說他不想做一組很漂亮的字去討好大家。設計這兩個字的出發點是眼睛,我們可以看到標準字的筆畫之間的角度是90°或者120°的,90°很好理解,可是為什么規定在了120°呢?因為在醫學上,一只眼睛的視覺范圍大概在60°,那么兩只眼睛就是120°。方序中希望《小花計劃》這個展覽只要放眼看出去,都是他們想要呈現的樣貌。
第一屆的《小花計劃》是一個攝影展《門里門外》。展覽里是一張一張黑白的照片記錄著眷村的點滴。
為了表達消逝的概念,方序中在展覽的紙張上都挑選的最容易褪色、潮濕以及最容易破壞的紙,他希望在展覽期間,這些照片會逐漸的消逝,你每晚一天來看,都會錯失掉一些內容。而且在展覽結束之后,所有的展覽品都會被銷毀,以此提醒人們要珍惜。
這是展覽中另外一個會消逝的作品,它是一塊金屬板畫,上面畫著眷村的樹和房子。方序中每隔三天都會往上噴水,加速他的氧化。所以這幅畫每一天都會因為生銹而消失一點點,到最后一天基本上已經看不出原本的畫作了。方序中說「除了時間的破壞、自然的破壞,最可怕的是人為的破壞。」也許這塊金屬板畫代表的正式面臨拆遷的眷村吧。
紙本攝影集的設計方序中也想表達時間的概念,他是通過不完美去展現這種時間的概念。所以他將一張A4紙揉皺之后,送去做3D掃描,做成有自然褶皺的鋼板,然后制作成封面。這樣封面就會有一種人為破壞的褶皺感。
發展到現在,《小花計劃》的規模已經越來越大了。在去年的第五屆《查無此人——小花計劃展》,更是邀請到了五月天、魏如萱、劉若英、茄子蛋等11組歌手和藝術家共同制作了11首歌曲。而《小花計劃》的理念也不再局限于對眷村的思考,更多的是提醒人們珍惜自己重視的人和事,因為每個人都有不想消失的某些東西。
2019年的《中國臺灣設計展》在屏東舉辦,主辦方也邀請到了屏東人方序中來設計視覺。這次設計展的主題是《超級南》,方序中提取了《超級南》英文Super South的首字母「SS」作為展覽的主形象,并將這兩個SS與輸送帶結合,象征著屏東的產品通過超級化的輸送帶運送出去,屏東產業能因此得到發展,屏東的文化也能夠借此傳播出去。
色彩上方序中選用了深綠色作為此次主視覺的標準色,因為深綠色能代表屏東的綠意生活;另外選用了三個輔助色,分別對應著展區的三大主題,黃色代表「特色產業」、藍色代表「社會福利」、紅色代表「文化觀光」。
廣告海報方序中邀請到了同樣來自中國臺灣南部的設計師廖小子寫下超級南三個字。廖小子的書寫風格十分粗獷,方序中正是想借著廖小子的字展現屏東粗獷的生命力。
邀請函的設計也非常的特別。為了凸顯屏東的特色以及屏東的農產品,方序中將邀請函做成香蕉和鮪魚的形狀,裝進真空的鋁箔袋中。打開這張邀請函就像是打開一件來自屏東的農產品。
結語
看了那么多方序中的作品,我真的很難去總結方序中作品的風格,似乎他的作品風格幾乎都不太一樣,這可能源于方序中「設計師不應該有自己的風格的理念」。不過有一樣東西是在他的所有作品中都可以找尋到痕跡的,那就是「故事」,方序中似乎是一個天生的訴說者,他將他擅長的說故事的能力放到了設計里,每一個設計作品里都蘊含了他精心設計的故事。也正因如此,我們才能從他的作品中感覺到不同的溫度。
好了關于方序中的故事我們就說到這里,希望能給予你們啟發或勇氣,我們下期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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